十二月,圣诞佳节悄然来临。
细碎的雪花初降,悠悠扬扬地飘落在异国的街头。纽约的喧嚣繁华,在市中心那片静谧的公园前悄然绕行,节日里的车水马龙,也无法穿透那郁郁葱葱的青柏与悠悠飘落的雪花。
公园里只有寥寥几个行人,灰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,轻盈地落在地面,一边啄食,一边发出咕咕的低鸣。
一把面包屑撒下,一群鸽子便如潮水般涌来。
本杰明将手中的面包掰碎,等它们啄食完毕,又撒下一把。
李瓒坐在一旁,两人长久地沉默着。九月二十六日的人肉事件,让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,回到了祖国。李瓒的听力受到损伤,而本杰明则伤到了眼角膜。
对于一名出色的拆弹专家和神枪手而言,这无疑是致命的重创。
公园的中心有一座喷泉,天气晴好时,常有流浪艺人汇聚于此,展示才艺。可今日游客稀少,他们也没了踪影,只留下一架破旧的钢琴,在皑皑白雪中孤独伫立。这时,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缓缓走来。
李瓒抬眼望去,那是一位拄着手杖的老人,头戴一顶棕色礼帽,行走极为艰难——他的一条腿想必有伤,身体的重心全压在了右腿上。
老人径直走到那架钢琴前,将手杖靠在琴架上,轻轻拂去钢琴上的积雪,缓缓掀开了琴盖。
悠扬的琴声在天地间回荡,悲伤而又空灵。
本杰明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,他抬起头,凝视着音乐传来的方向。
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朦胧的纱幕,唯有那琴音清晰可闻。
本杰明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,他抬起头,凝视着音乐传来的方向。
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朦胧的纱幕,唯有那琴音清晰可闻。
聆听片刻后,他轻声说道:“《圣诞快乐,劳伦斯先生》。”
老人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,一个又一个音符如灵动的精灵,在他指尖盘旋着缓缓升空,带着他们的思绪飘洋过海。
异国他乡,有的地方国泰民安,有的地方战火依旧未息。原来,在宁静的大西洋彼岸,还有人牵挂着,那片土地上的人民正经历着流离失所的苦难。
远处,一个身姿婀娜的身影也因此停下了脚步。她身着一件紫色呢子大衣,怀中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,神情庄重肃穆。
一曲终了,她走到那架钢琴前,将玫瑰轻轻放在琴上,轻声说道:“圣诞快乐,先生。”
五月下旬,世间万物已然充满生机,帝城此时正是气候宜人的时候。
下午,宋冉刚刚结束《我们的旗帜》栏目组的工作,冉雨微便发来微信,让她晚上前往心悦酒店参加一场酒席。
她说届时出席的都是一些同事和领导,要求她着装端庄得体,还否决了她行李箱里所有的休闲服装。
无奈之下,宋冉只好打车前往附近的一家商场,为晚上的应酬购置衣物。
她随意走进一家礼服店,打算用最短的时间挑选好,然后回去休息。
店里顾客寥寥无几,她一踏进门,导购小姐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。
“您好,小姐,欢迎光临。”
导购微微鞠躬,将她引领进店内。
店里各式各样的裙装让人目不暇接,宋冉无心细细挑选,简洁地向导购说明了自己的需求:“我想要一条参加长辈酒席穿的连衣裙,颜色不要太鲜艳,后背不要露出来,裙摆到膝盖。”
导购利落地点头应下,请她在沙发上就座,转身便去为她挑选。另一位导购适时地端来了茶点。
宋冉暗自咋舌,帝城不愧是首都,随便进的一家店,服务竟丝毫不输那些大牌店铺。这时,另一个沙发上的人抬起了头。
“宋记者?”
她转头望去,叶献音绽放出一个笑容:“真的是你啊!”
宋冉也惊讶了片刻:“叶医生?”
叶献音起身坐过来,说道:“叫我献献就好啦,我喊你冉冉可以吗?”
“好啊。”宋冉点点头,在东国相识后,两人已是相熟的朋友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“去年年底,十月份我就回了美国,在那儿又待了两三个月。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
宋冉说:“眼睛还在复查,你当时呢,有没有受伤?”
叶献音摇了摇头:“我没事,当时本杰明提前提醒了我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宋冉松了口气,又想起本杰明,问道,“你和他呢?有没有……”
“去年圣诞节在美国见过一次,当时李瓒也在。平时靠推特联系,今年他又接到了任务,联系变少了。”她平静地说道,反问,“你和李瓒呢?”
宋冉咬了咬嘴唇,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:“他现在是我男朋友。”
叶献音笑着祝福:“早就觉得你们是天生一对,恭喜恭喜。”
两人交谈着,导购拿来了几条符合她要求的裙子。
宋冉看了看,都是温柔风格的暖色调。
一时陷入选择困难,她向叶献音求助,征询她的建议。
叶献音仔细端详了许久,让她一件一件试穿,两人对着镜子逐一比较,最后留下两条。一条是杏色及膝裙,腰间配有白色皮带,另一件是白色半身裙搭配西装马甲。
宋冉纠结地说:“感觉两件都很合适呢。”
叶献音也难以抉择,想了想:“要不拍照让你男朋友选吧。”
“好主意,他眼光很不错。”宋冉微笑着,对着镜子拍下上身照片,发给了李瓒。
李瓒心有灵犀,还没等她询问,就给出了答案:“杏色显你白。”
宋冉拿定了主意,先回他一个“ok”的表情包,然后说:“那就这件杏色的吧。”
导购立刻为她开具了发票,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:“好的,小姐,这件裙子的价格是1988元。”
“……”宋冉再次咋舌,原来这里不仅服务周到,价格也如此“美丽”。好在她现在手头还算宽裕,忍痛刷了卡。
和叶献音告别后,宋冉提着这条价格不菲的连衣裙回了家。冉雨微已经在等她了,又亲自指导了一下她的穿搭。八点,两人开车前往心悦酒店。
之前冉雨微提前叮嘱过她,这次是她高中恩师的寿宴,老人家不想大操大办,所以只邀请了一些关系亲近的学生,简单相聚。
说是简单相聚,可从门口堆放的礼品就能看出,来的人都费了一番心思。
恩师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,冉雨微先带着宋冉去问候她。宋冉甜甜地叫了声奶奶,老太太慈爱地拉着她聊天。
老太太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,培育出一代又一代的精英人才,她一生无儿无女,对学生的这些晚辈格外疼爱。
最后,她还给宋冉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。
宋冉受宠若惊,连连推辞,老太太却执意让她收下,还对冉雨微夸赞她养出了一个好姑娘。
正聊着,又有老太太的学生前来祝寿。
来人走近后,冉雨微站了起来。
宋冉也跟着站起身,冉雨微与那人握了握手,称呼道:“叶主任。”
她语气恭敬,宋冉悄悄打量起对方。
女人着装干练,长发盘起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。
老太太笑着说:“你们师姐妹还这么客气,小叶,快坐。献献呢?来见见你冉姨的女儿。”
献献?
宋冉朝那位叶主任身后望去,叶献音探出脑袋。
“冉冉?”她惊喜地眨眨眼,“好巧啊。”
她走过来挽住宋冉的手臂,亲昵地喊冉雨微:“冉阿姨好。”
“你们认识?”冉雨微问道。宋冉点头,叶献音抢先说道:“我和冉冉是在报社认识的,我看了她写的很多优秀的历史文章。”
“好啊,都是志趣相投的好孩子。”老太太欣慰地说,又拿出一个包好的红包,“献献,这是给你的。”
叶献音坦然收下:“谢谢徐奶奶。”
叶主任瞥她一眼,嗔怪道:“多大了还收长辈红包。”
叶献音撒娇道:“妈~徐奶奶又不是外人。”徐老太太也帮着她:“这些孩子都很懂事,我一把老骨头了,就乐意宠着她们。小叶,今天是我的场子,对孩子宽容点。”“行了,”叶主任松了口,“你一边坐着去吧。”
“好哒。”叶献音眉开眼笑,“徐奶奶再见,冉阿姨再见。”
宋冉也礼貌地告辞,两人来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下,叶献音率先开口解释说:“我妈不知道我加入红十字会去了东国,我一直瞒着她说我在美国。”
宋冉表示理解:“没事,我去做战地记者的时候,家里也不太支持。”“对了,”她又问,“你之前和我妈妈认识吗?”
“认识啊,我妈和冉阿姨是工作上的同事,我跟着她见过好几次。我知道她有个女儿,没想到就是你。”“难怪。”宋冉不禁感慨缘分的奇妙,从东国到回国,她们成为朋友就像是命中注定。叶献音拿出手机,说:“我们加下微信吧,回国后推特不太用了。”“嗯。”宋冉亮出二维码,她扫了码,很快通过了。
和张扬的推特相比,她的微信显得朴素极了。毕竟母亲身居要职,在国内人多嘴杂,还是要低调行事。
手机自动推送了一条国际新闻,国际组织在东国中部的苏睿城大肆屠杀,砍掉了上百名政府军俘虏和平民的头颅。还将三名库克兵拖在车后,在几百公里的荆棘地上飞驰,将他们活活折磨致死。
宋冉看着,浑身像被针扎一样,打了个寒颤。叶献音叹气道:“唉,东国的苦难还远没有结束。”
从战火纷飞的战场回来,又目睹了其他和平国度的若无其事,她说:“世界上有百分之三的苦难,就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在冷眼旁观。很长一段时间我在研究人类心理学,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几乎要成为性恶论的极端拥护者。”
她又笑了笑:“当然,有点偏激了,我的三观绝对是健康的。”
宋冉嘴角微微上扬,忍不住感慨道:“长久生活在和平的国度,许多人实在难以想象那种状况。自从我成为记者,尤其是战地记者后,见识到如此深重的苦难,也对人性产生过深深的质疑与思索。”
“然而,世间并非只有黑白两面,东国的百姓即便深陷水深火热之中,心中依旧满是热忱。文明,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种;希望,恰似那永远不会消散的光芒。百分之三十的人在冷眼旁观,自然也会有剩下的百分之六十为那遭受苦难的百分之三振臂高呼。”
叶献音看着手机里保存的那则新闻,说道:“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,永远无法明白,在废墟之上绽放的希望是何等的震撼。从小到大,我就叛逆过这么一回,可这一次,却比我之前十八年浑浑噩噩的人生都要有意义。”
“小时候,我对她满怀崇敬,一心梦想着能达到和她一样的高度,去参军、从政;但她似乎并不需要我这个所谓的接班人,甚至对我接触任何军政相关的事情都极为抵触。后来,世界上许多地方爆发了战争,我又渴望成为一名记者,像你一样的战地记者,为那些受苦的人发声,为他们助威呐喊。可她却把我的一切都安排好了,我所有的梦想都偏离了她预设的轨道。有时候我都在想,我是不是她充话费送的。”
宋冉静静地听着,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,沉默片刻后,她问道:“那后来呢,你怎么去了美国?”
“高中的时候我就考好了雅思,高考前闹了一阵退学,她工作忙,僵持了一段时间后,索性就由着我自己去了。原本我的规划是上顶尖大学,读生物学或者编程,可最后却读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专业。”
“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,打算在国内发展吗?”
“还没想那么长远。”
宋冉正欲再问,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是李瓒发来的消息:“在酒店门口,等你。” 她抬眼望向宴会厅外的玻璃门,李瓒穿着黑色风衣,身姿挺拔如松,正透过门扉与她对视。
“你男朋友来接你了?” 叶献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“快去吧,改天我们再约。”
宋冉点头,刚要起身,却见叶主任朝这边走来。她脚步匆匆,金丝眼镜下的面容略显凝重:“献献,跟我来一趟,有急事。”
叶献音神色一凛:“妈,什么事?”
“别问了,现在就走。” 叶主任不由分说地拉起女儿的手,转身就要离开。
宋冉见状,心中涌起一股不安:“献献,需要帮忙吗?”
叶献音回头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:“没事冉冉,你先忙。” 可她眼底的慌乱,却让宋冉愈发担忧。
李瓒走进宴会厅,径直来到宋冉身边,目光落在叶献音母女离去的方向:“怎么回事?”
“不知道,感觉叶献音妈妈很着急。” 宋冉皱眉,“李瓒,我有点担心献献。”
李瓒思索片刻:“先送你回家,我找人打听一下。”
与此同时,叶献音被母亲拽到酒店停车场。寒风呼啸中,叶主任松开手,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:“你是不是又联系本杰明了?”
叶献音瞳孔骤缩:“妈,你怎么……”
“你以为你的行踪能瞒得过我?” 叶主任声音冰冷,“他刚接了一个危险任务,目标是东国的恐怖组织。你和他纠缠不清,是想害死自己吗?”
“我只是关心朋友!” 叶献音情绪激动,“东国还在战火中,我不能……”
“住口!” 叶主任厉声打断,“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危险?当年你父亲就是……” 她突然住嘴,转身打开车门,“上车,立刻回家。”
叶献音呆立原地,眼眶通红:“原来你一直这么想。在你眼里,我永远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孩,永远不能有自己的选择!”
另一边,宋冉刚回到家,就收到叶献音的消息:“冉冉,抱歉今晚突然离开。别担心我,只是和妈妈有些分歧。”
宋冉正要回复,李瓒打来电话:“查到了,本杰明接的任务和东国最近的屠杀事件有关。叶献音的母亲是国安系统的,可能担心女儿卷入危险。”
“那献献……” 宋冉心一紧。
“我会盯着点。” 李瓒顿了顿,“阿冉,东国局势又紧张了。你最近尽量别接外派任务。”
宋冉沉默片刻:“可是那些报道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想为他们发声,但你的安全更重要。” 李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“答应我,别冒险。”
宋冉轻轻“嗯” 了一声,心里却五味杂陈。作为战地记者,她见过太多生离死别,那些在废墟中挣扎的面孔,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深夜,叶献音坐在窗前,望着窗外的月光发呆。手机屏幕亮起,是本杰明发来的消息:“我要去东国了,这次任务很重要。如果我……” 消息戛然而止。
她颤抖着手指回复:“活着回来。” 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落下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去年圣诞,纽约公园的琴声中,本杰明说:“音乐能穿透战火,就像希望永远不会熄灭。”
而此刻,大西洋彼岸的东国,炮火再次轰鸣。国际组织的暴行引发全球公愤,社交媒体上,# 为东国发声 #的话题迅速登上热搜。宋冉看着网友们的评论,有人义愤填膺,有人冷嘲热讽,更多的是对苦难的麻木。
她握紧拳头,打开电脑开始撰写文章。键盘敲击声中,那些在东国亲历的画面一一浮现:抱着死去孩子痛哭的母亲,废墟中顽强生长的野花,还有李瓒在枪林弹雨中为她挡下子弹的身影。
“阿冉,你在写什么?” 李瓒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,看到屏幕上的文字,眉头紧锁,“我不是让你别……”
“我必须写。” 宋冉转身看向他,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,“你说过,希望永远不会熄灭。但如果没人传递这份希望,那些在黑暗中的人该怎么办?”
李瓒凝视着她,最终叹了口气,将她搂入怀中:“小心点,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”
与此同时,叶献音偷偷收拾行李。她在衣柜深处翻出一件红十字会的制服,上面还沾着东国的泥土。手机突然响起,是母亲的来电。
“献献,你在家吗?” 叶主任的声音难得温和。
“在。” 叶献音攥紧制服。
“明天陪我去趟医院吧,我……” 叶主任的声音有些哽咽,“我想你爸爸了。”
叶献音愣住,记忆中强势的母亲从未如此脆弱。她突然想起小时候,父亲常带她去听音乐会,说音乐是治愈伤痛的良药。后来父亲在一次维和行动中牺牲,母亲就变得愈发冰冷。
“好。” 她放下行李,“妈,我在家等你。”
窗外,夜色渐深,纽约的雪花、东国的战火、帝城的灯火,在同一个时空交织。命运的齿轮仍在转动,有人选择坚守,有人选择和解,而希望的火种,在每个人心中悄然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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